青未了|父亲

青未了|父亲

乍暖还寒,这个初春的天气,风就象我的心情,漫不经心、了无目的无地刮着。

尽管午后的阳光散发出了所有的热量,才使我酸麻的脊背有一点点暖和。那天,我弯着腰弓着背远远地跟在父亲身后锄着田里的麦苗。去年一冬无雪,田里的土壤没有了一点湿气,地皮干巴巴的生硬,用力小了很难把锄头划进土里,划不进土里就是再用力压住锄柄也是枉费力气,根本锄不了地。

就这样,一垄瘦黄的麦苗在我胯下吃力、缓慢的往后移动着,既像一条慢慢吞噬着农民生命的巨蟒,又像父亲额头上日渐深长的皱纹。

父亲偶尔回头望我一眼,充满着怜悯又充满无奈地摇着头,又像是在跟我说又似自言语:“老子没有本意,孩子跟着受罪... ...不好好读书,会有什么出路?将来就得一辈子这样!”

父亲的话就像一根钢针刺进我的胸膛!我从来没有像父亲说的那种想法,也没有嫌弃过父亲给予我的这不可逆变的命运。

那个漫长的下午,我心里五味杂陈,耳边反复萦绕着父亲的话,暗自痛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父亲的下半生!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下一个麦收的时节,我以全校第三名的成绩迎来了省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那天,我注意到了父亲额头上的皱纹舒展了许多,但是也掩饰不在内心的重重心事。也可能是喝过酒的原因,父亲使劲挺了挺胸膛,笑眯眯地望着我说:“不错不错,咱祖坟头上冒烟了!”

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入学通知书上高昂的学杂费让我愁眉苦脸。我也知道这就是父亲重重心事之源。

“不愁不愁,”父亲读懂了我的心事,反而边劝着我,边猛地饮尽酒盅中的最后一滴酒,然后搬来一把高凳子,趔趔趄趄地踩在上面,把那把祖传的锡制酒壶高高地挂在梁头(注:起初我不知道父亲的用意何在,多年后我才明白)抹了一把嘴说,“咱们把粮食卖点,把猪卖掉,把鸡卖掉... ...差不了几个。剩下的再向亲戚朋友借借。”

这时候的父亲思维清晰的犹如一位临危不惧的将军,运筹帷幄之中不失英武果断。接下来也真是按着父亲的决断使我走进了学校的门槛。

一是为了暑假打工做兼职,再就是为了节省回家的路费,我大学四年生活只在春节过年的时候才回家。每次回家,给我印象最深就是那把挂在梁头上的空酒壶!壶上落满厚厚的灰尘告诉了我当时父亲把它挂在梁头时的初衷!我心中不免又是一种万箭穿心的痛—父亲为了给我攒点学费和生活费,竟然戒掉了唯一饮酒的嗜好。

以至于我毕业后在省城参加工作拿到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两瓶好酒,急匆匆地赶回老家,从房梁上取下那只悬挂了四年的空酒壶,轻轻地拭去尘埃,装上酒,然后再斟满杯,恭恭敬敬地把这杯包含着儿子对父亲无限感激之情的酒端到父亲面前。抬头时,我发现父亲已经泪流满面。

“好,好!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谁怪我无能,没能给你一个好条件。”父亲总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接下来的日子,我拼命地工作。单位领导对我很是器重,不断提拔加薪。

在我结婚后的第二年,妻子提议把远在老家的父母接到省城一起生活,父母坚决不同意,理由是不习惯城市生活。

没办法,二老既然不肯跟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只能常回家看看了。

每次回家我总是少不了给父亲买上几瓶好酒。但是我却发现父亲酒壶里的酒还是上次我给他装满的样子,显然没有动过!我有些好奇,就我问父亲“您戒酒了?”

“没有,就是不想喝… …”父亲欲言又止,显然没有尽意表达。

我还想问,以前我上大学的时候他不喝酒是为了省点酒钱,如今我已经参加工作,收入也不菲,完全有能力赡养二老,并且能满足父亲喝酒的唯一嗜好,可是为什么父亲这时候偏偏又不喝了呢?

我又给父亲到满一杯酒,父亲颤抖着手把酒杯端起,两眼毫不斜视地盯着酒杯,犹如自言自语:“只要喝一点点,就想你们... ...越喝越想。”

这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直到回到城里很长的一段时间父亲的这句话还充塞着我的脑际。

终于在我沉寂几天之后,我跟妻子一夜畅谈,把我的想法完完全全告诉了妻子。通情达理的爱妻十分理解我,说坚决支持我的每一个决定。

于是我在单位的挽留和同事的惋惜之中,毅然决然地递交了辞职报告。

既然不能改变命运,与其躲避,不如直接面对:我本是山中之雀,何苦要困于城市之笼!我要冲出这层枷锁,飞向父母的怀抱,飞向生我养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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